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释迦牟尼立像(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供图)
这是咸阳市渭城区洪渎原墓葬上召窑墓地战国秦墓(4月30日摄)。 新华社发(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供图)
唐康善达墓墓道西壁壁画胡人驯马图 (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供图)
唐杨全节墓出土的左内率铜鱼符 (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供图)
12月9日,记者从陕西省文物局召开的“咸阳洪渎原墓葬考古新发现”新闻发布会上获悉,2020年6月至2021年11月,考古人员在陕西省咸阳市渭城区底张街道和北杜街道发掘了战国、两汉、西晋、十六国、北朝、隋、唐、宋、明、清古墓葬3648座,出土文物16000余件(组),墓葬时代延续长达2200余年。发掘地点位于汉、唐长安城北的“洪渎原”墓地,是这个时期除陪葬帝陵外等级最高的墓地,埋葬的墓主多数系皇亲国戚、达官显贵。
发现77座北朝隋唐墓园
咸阳洪渎原在战国和西汉时期流行“集中公墓”,即居民在一处大型墓地内集中安葬,个别墓葬有很小的围沟兆域,并不体现家族意识。东汉、西晋、十六国时期,流行成排分布的家族墓地,即家族成员以家庭墓葬为单位有规律地集中葬于一处家族墓地内,不设围沟兆域,相互之间以地域空间作为分隔。
“咸阳洪渎原北朝隋唐墓葬中以墓园最具特色,目前已发现北朝隋唐墓园77座,其中有纪年的23座,显示出围沟兆域和家族墓园在隋唐时期高等级墓葬中的重要地位。”据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、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李明介绍,这些以围沟兆域为特征的墓园规划整齐、互不影响,由单人墓葬、夫妇合葬或夫妇同茔异穴合葬发展为子祔父葬,直至孙辈归葬祖茔,墓地使用时间甚至跨越历史朝代而延续数百年。这种丧葬礼制上的延续和变化,体现了古人在地下世界凝聚家族合力从而延续至现实世界的期许,是中古门阀观念的物化体现,同时也是奉亲尽孝、乡土思想、法律制度等一系列中国传统文化观念的延续。
墓葬等级高 墓主身世显赫
宇文韪、杨盛、独孤客师……在北朝隋唐时期,他们不是皇亲国戚,就是达官显贵。
北周宇文韪墓是一座4天井前后室土洞墓,居于墓园南部正中。宇文韪本姓周,西魏尚书右仆射、司空周惠达之子,北周开府仪同大将军、文安县公。《咸阳县志》记载周惠达墓有神道碑,庾信撰文,早佚,亦葬于洪渎原。宇文韪姐宇文宣华与夫济北郡公拓拔迪亦合葬于洪渎原,该墓已发掘。
杨盛是北魏司空、襄城贞襄公杨腾元子,西魏文帝元宝炬的表弟,在北周任开府、龙州刺史、襄城县公。杨盛夫人李氏是隋德广郡公李和之女,开皇十五年(595)十月合葬于泾阳县奉贤乡洪渎川。
唐独孤客师墓系5天井土洞墓,居于“凸”字形墓园中部略偏西。独孤客师是独孤罗之孙,唐任右卫翊二府中郎将。他的曾祖独孤信、祖父独孤罗、祖母贺若突厥皆葬于洪渎原,墓葬都已发掘。
马政官员墓发现罕见唐代壁画
墓园内外有多座家族成员墓葬,且类型丰富,是此次发掘所获的全新发现。
一般来说,墓园内并列2座同时代墓葬的,应为夫妇异穴合葬。唐康善达墓是一座带封土的5天井砖室壁画墓,位于“凸”字形围沟兆域正中。与康善达墓并列的一座5天井单室土洞墓,形制规格小于前者,时代晚约20年,推测为夫妇异穴合葬。康善达墓中出土的壁画胡人驯马图和胡人牵驼图最为生动。胡人深目高鼻,身体后倾,左手牵缰,右手挥鞭,正在驯服一匹低头挣扎的白马。出行队伍内可见华盖、诞马及持弓箭的侍从,队伍下方有数条灵蹄猎犬,或趴卧、或昂首张望、或奔跑。
康善达任咸阳监,家住原州(今宁夏固原),是初唐时代的马政官员(为朝廷养马的官员)。据墓志记载,康父亦任牧监,家资饶富,“谷量牛马,山藏丹宝”,很可能是原州粟特人。墓道壁画所绘的驯马、牵驼者皆为胡人形象,或许与墓主人的族属和生前生活经历有关。
墓主张虔威是唐高祖李渊的亲信
唐张虔威墓家族墓园居中的是并列的2座5天井土洞墓,共用一座封土。张虔威墓居西侧,下葬于武德九年(626),随葬器物完全是隋代风格。从墓志内容来看,张虔威从武德二年起一直担任中央宿卫军府长官右武候将军,可见是唐高祖李渊的亲信。
墓志专门提及张虔威之死“天子震伤,储君悼惜,赙赐之隆,有加恒数。”此“储君”即当时的太子李建成。在“玄武门之变”发生的前一年,身为高祖亲信且系太子一党的张虔威,在担任中央禁军长官的同时兼任中央财政长官太府卿,或可显示出武德末年的唐代中央剑拔弩张的政治形势。墓园内的另3座偏北分布的墓葬系盛唐时代,墓主应系张虔威子孙辈人物。
出土大唐皇宫的门禁“铜鱼符”
杨全节是武皇后的外表兄,任太子左内率,很可能是武皇后监视太子李弘的眼线。杨氏家族从北周傥城公杨绍起就葬于洪渎原,隋唐以后子孙祔葬,各自规划墓园,形成了庞大的洪渎原杨氏家族墓地,延续数百年。武则天母亲杨氏(杨全节姑母)顺陵即位于杨全节家族墓园东北2.6千米,也是杨氏在生前要求归葬其父杨达祖茔。
杨全节墓园在最初是以杨全节墓为中心形成的夫妇异穴合葬墓园,南北长104.5米、宽80.5米,面积约合唐代方62步,恰好对应唐开元以前四品官员的墓田面积规定;65年之后其幼子易州别驾杨知什夫妇同穴合葬于墓园内东侧。
杨全节墓出土的左内率铜鱼符,是他当年出入皇宫的门禁凭证,十分罕见。按照唐代制度,不刻姓名的鱼符离任需要上交,杨全节墓随葬实用鱼符可能与武则天的特殊恩宠有关。
唐玄宗孙女下嫁武官 命运多舛
还有一种非常罕见的特例——唐东阳郡主墓与其夫王千龄墓分别位于墓园内外。东阳郡主是唐玄宗废太子李瑛之女,8岁丧父,33岁才被唐代宗封为郡主,下嫁京兆府户曹参军(专管户籍的州县属官)王千龄。
东阳郡主的墓园规模低于她从一品命妇的身份,只相当于四至五品官员的级别,且墓葬位置明显偏西,预留的空位很大概率是留给王千龄的(两人育有一子)。王千龄的葬礼系后妻弘农县君杨氏所安排,她可能不希望王千龄与东阳郡主合葬,所以将王千龄墓安置在郡主墓园外以东约60米,以便自己将来与丈夫合葬,但最终未能如愿。这处墓园生动地反映了唐代妇女的个人命运和家庭地位意识。
信息量巨大 足以续写半部北朝隋唐史
中国考古史上从未有过在同一墓地发掘墓葬数量如此之大、等级如此之高、延续时间如此之长的先例,今后恐怕也很难突破。如果将洪渎原墓葬整体纳入2200年的历史时期古代墓葬发展体系,那么它实际上一直是一处“集中公墓”,它集中的是秦咸阳城、西汉至北周长安城、隋唐长安城、宋代以后的咸阳城及其周边县城居民的墓葬。由于地处京畿,墓主身份普遍较高,代表性强,所以洪渎原墓葬是研究中古时代墓葬制度的极佳标本,对于构建中国古代墓葬的考古学体系框架具有重大的积极意义。
另外,此次发掘所获丰富的资料,加之七十年以来洪渎原墓葬的考古资料的综合研究成果,其蕴含的巨大信息量足以续写半部北朝隋唐史,结合传世文献记载,将极大地有助于阐发文物的历史价值、文化价值、审美价值、科技价值和时代价值。